文/伊若染
純白的季節靜靜流淌著憂傷歲月的笙歌,夜幕蓋滿天空一片蒼茫的孤寂,遠處一盞暖黃的街燈幾乎是漆黑的幕布下僅有的一絲溫暖,閉上眼睛有涼涼的風輕輕拂過皮膚,塵封以久的暗灰記憶一幕幕的散開。
她第一次看到的顔色是灰色,大雨之前如同詛咒一般的灰色。
她第一次嘗到的味道是苦澀,濃郁得幾乎成墨色苦到味蕾都無知覺的咖啡苦澀。
她第一次知道的感覺是寂寞,猶如全世界都把她抛棄如死一樣的深入骨髓的寂寞。
眼淚朦胧了視線,像堆積在心裏沈重的惆怅,一下子擴散開來,她想如果惆怅有顔色,一定是淺淺的灰色。
世界是由各種各樣的顔色構造而成的。
盛夏的微風帶著花香籠罩在整個學校。
“夏慕雅,現在是新學期的開學禮,把你嘴裏叼著的那根東西給我丟掉!”艾洛雨氣勢洶洶的看著眼前這個靈魂早就飄到太平洋的女生。
“洛雨,牛奶味的,好好吃。”夏慕雅舔了舔含在嘴裏的棒棒糖。
“哎哎,現在不是吃棒棒糖的時間吧?”艾洛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夏慕雅微眯著雙眼,擡頭望向了陽光。
“好刺眼……”
艾洛雨簡直有了捶心髒的沖動。
十七歲的夏慕雅有著一顆非常童真非常天真的心,總是讓人猜不到她的想法,偶爾無意識的動作也會讓艾洛雨有種想自殺的沖動。
艾洛雨有時候會想,夏慕雅,是怎麽樣通過重重關卡成功坐到高中三年級的座位上的。
夏慕雅扯了扯艾洛雨的衣袖,說道:“洛雨,結束了。”
艾洛雨後知後覺的看了看遠處,失望的歎一聲:“啊……錯過了……”
夏慕雅歪了歪頭,牽起艾洛雨的手,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
“慕雅,教室在那邊——”
夏慕雅又側著頭。
沈默了一會,夏慕雅微微張口:“哦……”
陽光靜靜的投灑在偌大的校園裏,在地面上鋪著金色的毯子,閃著淡淡的光澤。兩個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拉的很長很長,樹蔭沙沙的傳出輕輕的聲音。
艾洛雨眯了眯眼。
低歎一聲:“請神來救救這個孩子。”
“洛雨,遲到了。”夏慕雅走到垃圾桶前把棒棒糖的棍子丟進去,再走回來對艾洛雨說道。
“啊——”艾洛雨大叫一聲,拖著夏慕雅的手就往教室的方向沖去。
拖著夏慕雅在長長的走廊上不斷奔跑,夏慕雅面容淡淡的,沒有什麽急促的表情,反之艾洛雨的表情卻是著急得連冷汗都流了下來。
跑到教室的門口,艾洛雨和夏慕雅站定下來,緩緩的拉開了門。
老師的目光掃射過來,艾洛雨趕忙露出微笑,對著老師一個微微的鞠躬。
“進來吧。”老師顯然對新學期就遲到的學生有些不悅,但還是緩和了一下面容。
安靜的教室裏只有刷刷的翻書聲。
艾洛雨的思緒不由得的遊離了,在後邊的左下方,坐著一個瞳孔有著淡淡的溫柔的少年。她的眼睛像被緊緊的吸附住,用書遮住眼前的場景,有意無意的往那個方向看去。
林默藍是在學校裏一直被稱爲天才的少年。
在學校裏受歡迎的原因不僅僅是一直保持在全年級第一的傲人成績,還有像陽光一般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的臉龐,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情溫和更是讓學校裏的女生們芳心暗許。
她亦然。
那是一個灑滿溫暖陽光的下午,被留作值日的她打掃了很久很久。因爲一起打掃的值日生突然說家裏有事,于是她便很義氣的包攬了所有工作,可是包攬之後才知道這件教室的體積大得嚇人。
手臂酸酸的,她伸出手捶了捶,想緩和一下微微麻痹的手臂。
她看向靠牆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書包。
“還有人回家忘記帶書包的嗎?”艾洛雨喃喃自語的說道。
有微微的腳步聲。
她擡頭望去,林默藍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換成了嘴角的微笑。
“洛雨,這麽晚還沒好嗎?”林默藍走上前去,手上捧著一疊書本。
“嗯。”艾洛雨的心一顫動,明明在教室裏並不熟悉,雖然總是在教室裏或走廊裏聽見有人會議論起關于林默藍的事情,但即使不熟悉他卻可以忽略掉前面的一個字只叫她“洛雨”,她藏住心底的微微顫動,擡頭看他,“他們說家裏有事,就先走了。”
“你這麽晚還沒回家?”像是怕林默藍不回答似的多問了一句。
“嗯,在圖書館待了一會,回來拿書包的。”林默藍笑了笑走向了靠牆的桌子前。
艾洛雨才知道原來那個書包是林默藍的。
林默藍沒有去拿書包,而是走向角落裏擺放著的清掃用具,拿起一把掃把,向她說道:“你先走吧,我來幫你善後就好了。”
艾洛雨微微怔住,她走到林默藍的面前按下他的掃把,說道:“本來當學生會的會長就已經夠辛苦了,你還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女孩子晚回家會有危險的。”林默藍的聲音帶著微微的磁性,總是讓人誤認爲那是溫柔的語氣。
“可是你……”
“再磨蹭的話,就要黃昏了。”林默藍伸手把艾洛雨的手從掃把上輕輕移開,然後走到前面把垃圾掃成一塊。
艾洛雨怔怔的,看向了自己的手。
似乎有溫熱的溫度滲入自己的血液,在血液裏像電流一樣到處亂竄。
太陽落到一半,霞光照射進窗戶裏把艾洛雨的身影整個籠罩起來,她突然覺得臉有點熱。
林默藍把垃圾全部清掃完,然後提起自己的書包走到門口,像是想到些什麽回頭對艾洛雨說了一句:“我送你回家吧。”
艾洛雨回過神來,像是爲了掩飾心裏的慌亂,急忙放好手裏的掃把,然後去拿自己的書包,走到林默藍面前微低著頭:“好。”
那條路似乎很短。
原本要十幾分鍾的路程仿佛濃縮成了幾秒鍾。
林默藍在一條分岔路口和艾洛雨告別,艾洛雨卻是站在身後一直看到林默藍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黃昏淺色的光暈包裹住她的視野,恍若置身在溫暖的沙灘中。
怪不得那麽多的女孩會喜歡上他。
她也仿佛也淪陷在了如陽光一般溫柔的漩渦裏。
早晨的陽光只有淡淡的米色沒有過于悶熱的溫度,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學生們在下面認真的做著筆記,空氣中仿佛都帶有安詳的氣息。
夏慕雅把頭望向窗外,又仿佛覺得無聊一般,把頭轉回來從書包裏拿出一顆糖,無所顧忌的剝開,正打算扔進嘴裏。
“同學。”突然有人伸手拍向她的肩膀。
夏慕雅微微側頭望著身後的人。
“上課的時候不能吃東西哦。”少年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溫柔。
夏慕雅看了看手中的糖,許久,才斷了心裏想吃糖的念頭,她無比失望的應了一聲:“哦……”
少年微笑著,把手伸回來繼續做著手中的筆記。
艾洛雨的心裏突然有些空落。
林默藍是一個溫柔的人,對每一個人都很溫柔。
所以她不是特別的,不該有嫉妒的想法産生,何況那是自己的好朋友。
只是一想到那溫柔的微笑會對著每一個女生,她的心底就仿佛沈進了大海一般悲傷和失落,艾洛雨回過頭,像是用轉移目標的方法開始做筆記。
夏慕雅張了張嘴,又看向了窗外。
時光一點一點的流逝,轉眼間便到了中午的時間,學生們的肚子都開始覺得餓了,便蜂擁而至的向食堂的方向湧去。
一聽到下課鈴聲,夏慕雅一反剛才死氣沈沈的狀態,立馬兩眼放光的拖著艾洛雨融進那群蜂擁的人群中,擠著細縫前進著。
艾洛雨張口:“慕雅等人走得散一點我們再去嘛。”
夏慕雅沒有回應,直到穿過了無數條細縫到達食堂後,才滿臉期待的吐出一個字:“飯……”
艾洛雨撫了撫頭,夏慕雅就已經跑了進去。
夏慕雅是一個頭可斷血可流食物不可缺的女生。有時候艾洛雨總會覺得夏慕雅是不是從餓鬼投胎來的,才導致她的胃裏可以塞進那麽多的東西。而重要的是夏慕雅雖然吃得很多,但身材卻一直定在骨瘦如柴的區域內,艾洛雨總是猜測夏慕雅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到底到哪去了,夏慕雅對吃的東西的熱忱度確實到了可以讓人恭維的地步。
本來就瘦弱的夏慕雅在食堂裏顯得微不足道,夏慕雅看著可望而不可及的食物,開始奮不顧身的往裏面鑽。
不知道被誰一推,夏慕雅的腳底一滑,就要倒下去了。
艾洛雨看見正想沖上前去扶夏慕雅,已經有人已經先她一步扶住夏慕雅了。
夏慕雅咽了咽口水,回過頭看向撫著她的人,想了一會才說到:“謝謝。”
“哎,是你啊。”艾洛雨眼底的失望稍縱即逝,她揚起笑臉,熱情的向林默藍打招呼。
林默藍松開夏慕雅的手臂,也微笑著:“洛雨。”
艾洛雨跑到夏慕雅的面前,有些擔心的問道:“有沒有事?”
夏慕雅搖了搖頭。
“你們坐在那裏等我,我去幫你們打飯吧。”林默藍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座位。
“那就麻煩你了。”艾洛雨對林默藍禮貌的笑了笑。
林默藍剛動一下腳步就感覺衣袖被人拉住了,他回頭望去,見夏慕雅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叫阿姨不要下胡蘿蔔。”輕輕的松開了衣袖。
“嗯。”林默藍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便跑去排隊了。
夏慕雅纖細的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敲著桌子,眼底裏流露出來的期待透露出她此時極度渴望食物的心情。
艾洛雨擡眸看著夏慕雅,心裏突然升起羨慕的念頭。
慕雅直來直去的性格可以使她不必計較那麽多也不用想那麽多。自己總是怯怯的甚至不敢跟林默藍說話,而慕雅卻可以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袖。
那是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不久後林默藍便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回來,他走到桌子邊把盤子放下。
艾洛雨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絲緊張,她和慕雅是面對面坐著的,而林默藍會坐到誰的身邊成爲心裏最想知道的事情。
夏慕雅擡起眼睑,把盤子上的三個飯盒拿出來,把兩個盒子放在了艾洛雨那邊,自己拿了一個盒子打開吃了起來。
林默藍便坐到了艾洛雨的旁邊。
食堂裏飯菜的溫熱撲面而來,覺得臉熱熱的有些不舒服,艾洛雨的心微微悸動,生怕臉上的一樣被旁邊的男生發現而把臉微微的低下。
有股涼涼的感覺敷在了她的臉上。
擡頭,夏慕雅手中拿著薄荷濕紙巾,擦著她的臉,見她擡起頭來,便把濕紙巾放在了她的手中,然後一聲不吭的低下頭吃著飯盒裏的飯菜。
艾洛雨微微垂下眼眸,把濕紙巾重新放在了臉邊。
慕雅一直是一個只會動作而不會表達的女生,從來她的關心和體貼都是通過微小的動作表達給她,而她正是因爲理解慕雅,才和慕雅相處得很愉快。
她的表情一直都是淡然的。
或者說是呆滯,輕輕的聲音也淡淡的聽不出任何起伏,如果沒有人跟她說話,她就會安靜得一天都不開口,所以同學們都認爲她不近人情,漸漸的疏離了她。
而慕雅只是不懂得表達自己的心情,總是對吃以外的東西漠不關心,而如泉水一般輕輕淡淡的聲音,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呈現在別人眼中的就是冷漠的樣子。
但是自己卻對夏慕雅很好奇,甚至有種想和她當好朋友的沖動。
直到那一天聽到教室裏學生們對話,終于忍不住站出來爲夏慕雅打抱不平。
“夏慕雅總是一副死氣沈沈的樣子,別人跟她說話她也好像沒聽見似的,只是成績好了一點,不必這樣看不起人吧。”
“就是,她這種人一定找不到朋友,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
“沒有人和她做朋友”這句話莫名的使自己的心沈重起來,想爲夏慕雅解釋的心強烈起來,導致她不顧後果的沖到那群學生的面前大吼了一聲:“誰說她沒有好朋友?!”
又看到那群學生不相信的樣子,艾洛雨埋藏在心底的想法便脫口而出:“我就是她的好朋友!”
在那群學生們不歡而散之後,艾洛雨才看到在角落裏坐著的那個女生。
全部都聽到了。
那些難聽的傷人心的話語全部都聽到了。
夏慕雅站了起來,長發微微遮住她的側臉,卻清晰能看見她臉上從未出現過的複雜表情。像是隱隱的期待和淡淡的興奮,又夾雜著疑惑不解。
“我……那個……”艾洛雨想到夏慕雅可能會不願意聽自己說這些話,于是張開口想解釋些什麽。
“真的嗎?”夏慕雅微微張口,眼底淡淡的期待變得明顯。
艾洛雨突然怔住,像是看懂了夏慕雅的期待,便露出一抹笑容:“當然。”
夏慕雅卻突然走上來抱住了她,什麽也不說,像是在對她宣泄難過和脆弱。
那一刻,艾洛雨突然覺得夏慕雅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
從那以後夏慕雅總是跟著她,和她黏在一起,開始叫她洛雨,洛雨,也聽她的想法開始對同學們說話,雖然同學們還是不怎麽搭理她,但卻再也沒有在背後說她的壞話,也沒有故意的疏遠她。
一切的一切只爲艾洛雨而做。
“洛雨?”有人叫她。
艾洛雨回過神,轉過頭對林默藍笑了笑,開始吃起午餐。
夏慕雅悄悄的擡頭看了看對面的兩個人,又低下頭吃起來。
夏日的陽光有暖暖的氣息。
迎來了一個月一次的大考,安靜的教室裏只有刷刷的寫字聲,還有老師走來走去的腳步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安詳又緊張的氣息。
高三的題目都經過了精挑細選的步驟,然而在實驗班裏,題目更是比普通的班級難上加難,加上氣氛的溫熱熏陶,不少人的手心已經滲出微微的薄汗。
在這樣的氣氛中考過了一科又一科,終于在最後一科的到來時學生們開始深呼吸做最後一次的沖刺,夏慕雅擡起頭望了望窗外,感覺到陽光並不是很炎熱,便把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好放進書包裏,拿著試卷交給了老師,自己走出了門外。
老師看了看滿滿的試卷,再看了看時鍾,眼裏透露出一絲驚訝。
夏季的枝桠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心裏好像有一股瑟瑟的感覺在逐漸漫延,漫延在無止境的憂傷裏。
夏慕雅從書包裏拿出一根棒棒糖,剝開糖紙放進了嘴裏,甜甜的滋味滑進喉嚨裏,又似乎滲進心裏讓憂傷淡了一些。
她低著頭像是在想些什麽,望向天空,陽光刺眼得讓她的眼睛輕輕眯起來,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湧上眼眶,她連忙低下頭,在劉海下的一小塊陰影裏收回眼淚。
她望向不遠處的小森林突然怅然的想到自己不過只是森林裏一顆苟延殘喘的小樹,哪裏有資格擡頭望向了浩瀚的天空。
喜歡,不喜歡。
艾洛雨對自己而言是重要的存在,同樣的她並不是只爲了自己而存在。她的義氣在班裏人人知曉所以很多人都請她幫忙,而幫忙的時間從她的生命裏剔除出來又成爲一塊小小的孤單沼澤,自己便不斷的淪陷進去。
身爲班長的洛雨有義務照顧班上的所有同學,但她卻極度厭惡這種義務讓唯一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從身邊帶走。
她忍耐。
可是現在洛雨喜歡上了班上的林默藍。
她會孤立自己,離開自己,然後一直和林默藍在一起。
艾洛雨失去了自己並沒有什麽損失,而夏慕雅失去了艾洛雨失去的是很多很多。可是她不能去阻止洛雨追求幸福的權利,把她當成自己的朋友便一定要讓她幸福讓她快樂,不能因爲自己而自私的剝奪洛雨的自由。
淡淡地,輕輕地,走進自己的世界。
輕輕地,淡淡地,離開自己的世界。
很好的林默藍,很好的艾洛雨。夏慕雅再次望上天空,陽光刺眼,她的眼淚無所顧忌的流了下來。
校園文化節是每個學校都會有的活動,要布置自己的校園,吸引更多的學生入讀自己的學校,簡稱爲學園祭。
每到這一天學生們都會非常興奮,因爲終于可以在學習得熱火朝天的教室裏解放出來好好的輕松一回,學校開始有條有理的布置起來,艾洛雨身爲班長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左邊跑右邊跑,跑得氣喘籲籲。
夏慕雅手中捧著幾瓶從下面買上來的冰水,先是騰出一只手打開瓶蓋遞給艾洛雨,看了一眼站在艾洛雨旁邊的林默藍,猶豫了一會,把水放在了林默藍面前的桌子上,然後跑去把剩下的水遞給幾個比較勞累的同學。
艾洛雨喝了水覺得體內的熱度降下去了不少,然後呼了口氣轉頭對林默藍說道:“每到這天的時候學校裏總是很熱鬧呢。”
“是啊,好不容易能放松一次。”林默藍拿起面前的冰水緩緩的喝著。
艾洛雨突然覺得有點無話可說,想找夏慕雅說些話的時候,卻見她和不遠處的幾個同學聊得很開心,心裏突然很欣慰,便沒有去打擾她。
夏慕雅擡頭望了一眼艾洛雨和林默藍,眼眸黯淡下來。
一直布置到傍晚時分終于歇工,校門敞開開始有很多的外校學生走了進來,臉上都帶著期待和興奮的色彩。
夏慕雅被艾洛雨脅迫穿上了西裝式的禮服在咖啡廳裏當服務生,本來想讓夏慕雅穿女氣一點的裙子,但一想到夏慕雅那面無表情的臉,避免顧客們都被夏慕雅嚇走,還是決定讓夏慕雅扮演冷酷的少年服務生。
可最終艾洛雨打消了對夏慕雅所有的想法。
夏慕雅穿著黑色西裝本想讓她去迷住來到這裏來的女顧客,沒想到夏慕雅走到內部廚房,迷住了正在做蛋糕的女生,然後捧著蛋糕在廚房裏吃了起來。
艾洛雨發現夏慕雅時,夏慕雅的嘴角還沾著奶油,正當她張口想教育她的時候,夏慕雅的的表情突然變得無辜,再加上嘴角的奶油,看起來就像一個餓著肚子的小孩,然後艾洛雨暗自歎了口氣,放了夏慕雅出去遊玩。
霓虹燈纏繞在樹幹上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夏慕雅向四周望了望,打算找些好吃的東西。
用教室布置的咖啡廳有很多女生進來,艾洛雨忙得叫苦叫累,最後同學們都很體恤的叫她和林默藍出去遊玩,熱情的擁護下艾洛雨和林默藍成功的被趕了出來。
“既然出來了,那就好好放松一下吧。”林默藍笑著對艾洛雨說道。
“嗯。”艾洛雨低低的應了一聲,心底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是第二次和他走在一起。
夜晚的星空似乎比往常更璀璨了一些,加上琳琅滿目的攤位和燈火,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便歡快起來。
女生微微側過頭,揚起一抹微笑看向心不在焉的男生。
林默藍的目光在四周遊移,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艾洛雨猶豫了一會,然後張口想叫男生的名字:“默藍……同學。”像是爲了掩飾心裏的慌亂又加了不怎麽親密的“同學”二字。
林默藍轉過頭來,嘴角淺淺的笑意依然挂在嘴角,卻還是顯得心不在焉。
艾洛雨輕輕微笑,故作輕松的說道:“我自己一個人逛就好了,你可以不用陪我。”說完心裏卻還是隱隱的害怕男生的回答。
“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林默藍微微的點下頭,然後往身後的方向走去。
好像心裏的希望一下子全部消失一樣。
艾洛雨望向林默藍的背影,嘴角的微笑變得黯然。
腦海裏還是猜到了“你不會陪我”的這個想法,在你一直都很溫柔的性格之下希望你依然能好脾氣的說“沒關系,我可以陪你”這個自欺欺人的想法。
其實一直沒有進過你的心裏,一直沒有。
蒼茫的夜空墜落一顆閃光的恒星,是什麽讓它義無反顧的墜落,還在遙望夜空中淡淡的銀色痕迹,仿佛憂傷的長河在靜靜徜徉,不知道爲什麽墜落,卻因此而變得落寞。
夜晚的涼風微微的讓人有些冷意。
夏慕雅手中握著一杯溫熱的奶茶坐在一塊被樹的陰影遮蓋住的椅子上,這是一個沒有人會注意到的地方,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聽著不遠處喧鬧的開心的笑聲,自己好像一點也融不進去。
長椅上的左側放著另一杯奶茶,孤單的被整片樹蔭蓋住。
夏慕雅維持著這個動作目光卻一直在人群中浮遊,尋找一個女生的身影。想讓她抽出一些時間在陪陪自己。
絢爛的燈光讓她的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也找不到艾洛雨的身影。
夏慕雅低下頭伸手揉揉雙眼,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在了她的前面,她擡起頭,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是林默藍。
許久,夏慕雅才輕輕詢問:“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林默藍淺淺的微笑蓄滿溫柔:“來找你。”
一直一直都很想接近你,靠近你,和你待在一起。
每天都會聽見隔壁的房子裏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然後夾雜著鋪天蓋地的罵語,深夜的投訴一次又一次,但事情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每當深夜總是會被吵醒,然後起床透過窗看著隔壁的窗,窗簾幾乎蓋滿了整個窗口,但還是有一塊小小的三角形披露出來,透過那塊小小的三角形,他清晰的看見一個女生縮在牆角裏眼神空洞的看著她眼前的場景。
但是他看不到她眼前所看到的場景。
到明天的時候他去詢問媽媽才知道隔壁家的夫妻感情一直不好,才經常有吵架的聲音出現,當他問到那個女生的時候,媽媽的表情變得憐憫:“隔壁的那對夫妻感情一直不好,經常聽見打罵的聲音,從搬來這裏的時候一直就沒有消停過,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好幾年了,都一直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
從那以後他開始偷偷的透過窗外看那個女生,似乎打罵的聲音起來時她都會躲在那個牆角,也沒有去勸阻,只是眼神空洞得嚇人,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早已變得麻木,也許是對那個女生的憐憫,所以他一直都在注意隔壁那個女生的情況。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看見女生的頭被飛來的遙控器狠狠的砸中,聲音甚至連他都聽得見,燈光昏暗,但他還是清楚的看見女生的頭部鮮紅的液體緩緩流出,但她似乎一點直覺都沒有,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
一定會很痛。男生開始由剛開始的憐憫,漸漸的演變成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和父母提議要去勸阻他們時,卻被父母大聲阻攔,說:“警察來了都沒用,別多管閑事了!”
一日一日。
隔壁家的夫妻在白天的時候總是會出去,即使這樣也不見女生踏出門口,他曾好幾次都想進去和她打個招呼,但又不知找什麽理由什麽借口,而父母的“不要多管閑事”也只好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終于到了開學日。
女生第一次踏出了門口,他看見女生蒼白的臉孔幾乎嚇了一跳,有時候看著她的瘦弱的背影,心底總是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沖動。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女生和他竟然是同一個班,才知道女生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夏慕雅。
總是我行我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她說話的時候也似乎沒有聽到,幾乎一天她都不會開口說話。
她會去圖書館,不看書,總是坐在椅子上,把頭埋在手臂間趴在桌子上很久很久。
他想那個家或許她甯願不回去吧。
關注她,刻意的接近她。
卻無法保護她,讓她脫離那個冷酷的家。
請求老師把座位調到她的身後,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在終于找到理由之後跟她說話,雖然只是無比平常的話。她聽了進去,他的笑容裏突然有了一絲滿足。
來找你。這三個字仿佛表露出了自己的所有心情,心底還是有一絲緊張,怕女生沈默的一言不發。
女生擡起頭,拿起左邊已經冷卻的奶茶,遞給眼前的男生,輕聲說:“坐吧。”
男生的眼底似乎有什麽在閃爍,他接過,然後坐在了女生的旁邊。
“你一個人嗎?”想找些話題。
“嗯。”
“不去遊玩一下嗎?”想讓女生擡起頭注意到他。
“嗯。”
“很……孤單嗎?”
耳膜似乎陷進了喧囂的鬧市裏,轟隆隆的吵雜成一片,然而重要的信息卻總是聽不見。又似乎聽見了,然後又被她排除出來。
女生擡眸看他,瞳仁塗抹著冷漠的色彩。
又仿佛接受了孤單一詞,瞳孔漸漸失去了光芒。
“嗯。”
林默藍把奶茶放到了一邊,空出的雙手整個包住了夏慕雅的雙手。
溫暖的雙手包裹住冰涼的雙手,冰涼的雙手包裹住冷卻的奶茶。
夏慕雅疑惑不解的擡起頭。
“我能給你溫暖。”男生的聲音在夜色裏蕩漾著溫柔的氣息。
憂傷藏匿在心間慢慢的擴散開來漫延著時光遠去。
是不是會消失不見。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在她的前方站定,她忽的擡起頭,看見了眼前的女生難過的臉龐。
是不是會離我而去。
女生輕輕的走進兩人,最終站在兩人的面前,微微張口聲音顫顫的:“你們……”
我只是怕我太自私。
握著的雙手像一支鋒利的小尖刀刺向她的眼睛,沈重的憂傷充斥在胸腔幾乎喘不過氣。
林默藍突然站起來看著艾洛雨,張了張口,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不想失去。
“你會因爲愛情而離我而去嗎?”夏慕雅擡起眼眸看著艾洛雨,聲音無助得像在黑色的雨夜裏徘徊的小孩。
女生的手指收起,握著拳。
“會嗎?”夏慕雅輕輕的聲音震痛了艾洛雨的耳膜。
不知道會不會。
只知道自己很珍惜你,很想保護你。
遠處的喧鬧像是被隔絕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響,男生和女生站立著,還有一個女生坐在長椅上。
搖了搖頭。
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夜空中突然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煙花,女生的聲音被埋沒在了震耳欲聾的煙花中,聲音卻清晰的傳入到他們的耳裏。
暗暗的沒有人在意的角落。
男生和女生輕輕的點了下頭。
夏慕雅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孩子氣的微笑,站起身來抱住了站在她眼前的男生和女生,然後微微低下頭埋在男生和女生的肩膀之間。
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點了點頭。
煙花在夜空中一朵一朵的綻放,墜落在無止境的黑夜裏。
友誼的花朵會在命途中開得越加的鮮豔,在手拉手之間,或是擁抱之間,傳遞溫暖的溫度,然後在彼此的心間根深蒂固。
無聲無息的在彼此的心間綻放出最美麗的花朵。
永遠不會凋落。
記憶裏。
純白的季節霎時布滿了五顔六色,笙歌伴著歡快的節奏在時光中淌過,夜幕在一瞬間換成白晝,陽光溫柔的照射在臉上微眯著雙眼,溫暖聚集在一起充滿在整個心間蕩起圈圈漣漪向四周暈散開來。
灰色開始變得很淺很淺,仿佛一切的憂傷都開始淡化。
苦澀的味道換成了甜味,是慕斯蛋糕那種甜甜的味道。
寂寞被溫暖沖刷成米色,變成陽光下燦爛的微笑日葵。
眼淚朦胧了視線,像堆積在心裏沈重的惆怅,一下子擴散開來,她想如果惆怅有顔色,一定是淺淺的灰色。
淺淺的灰色被什麽力量一掃而光,變成了白色和米色交雜的陽光,在心底逐漸漫延,直到見不到邊的最深處。
【完】
【伊若染QQ:810338572-。】